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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?往后你還能不能自稱少年了?
當你還是個少年時,唇紅齒白,黑黑瘦瘦,在那個燥熱的午后,擔著稻谷,追著蟬鳴,赤著腳在驕陽下前行。踏過路面薄薄的塵埃,每一步都會揚起塵灰,四散而開,爾后慢慢落定。想著追尋來時的腳印,卻只能看到滿地浪花。浪花上,有父親,有村口的大叔,還有隔壁那個高大健壯的哥們。他們肩上的稻捆更大,臉上的笑容更歡,扁擔隨著步伐輕快地彎曲跳動,“后生,快點嘞,我追上來了!”你回過頭,看見同樣黝黑卻蒼老的臉,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,風一樣地從身邊吹過。你想著追上去,卻總也追不到。直到有一次,他落在后面“呼哧呼哧”喘,吃著你的“尾氣”,你開始竊喜,稱自己追風少年。
當你還是個少年時,生龍活虎,神采奕奕,在那條渾濁的小溪,學著狗刨,追著魚兒,赤著上身在水里翻滾。路過岸邊潺潺的山泉,你總會停下來,像牛兒一樣伸長脖子暢飲。滿嘴的清涼帶著一絲絲甜意,讓人舍不得停下,牛飲過后,撒著腳丫子在草地上奔跑,聽見水在胃里搖晃的聲音?!皻g子,我們來賽跑,敢不敢?”你轉過身,看到同樣英姿颯爽的少年,握起拳頭,揚在胸前。你脫掉涼鞋,故作瀟灑地拋在一邊,裝模作樣活動筋骨,眼神全是毫不掩飾的輕蔑。盡管最終沒能分出勝負,但整個草地上都回蕩著清亮的笑聲。只是回家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涼鞋被牛踩進了泥里。那天下午夕陽下的奔跑,是我們逝去的青春。
當你還是個少年時,熱血澎湃,斗志昂揚,在那個明亮的窗前,翻著書頁,追著天馬,如癡如醉地在天空翱翔。你總是幻想著,我有長劍,還有馬鞭,惡龍在哪里?我要把你打??!床單制作的紅色披風獵獵作響,你執(zhí)樹枝四顧,何人堪與一戰(zhàn)?“歡歡,作業(yè)做好了沒?”屠龍的夢煙消云散,手忙腳亂扯過課本蓋上童話,握了筆沒握筆的手心全是汗,它們本該緊握長劍和馬鞭的。你當然知道要把筆握好,才能握長劍和馬鞭,才能說走就走。
后來,你遇到了另一個少年,他比你更加熱血、更加任性、更加激情滿滿。喜歡就要,不喜歡就扔,一言不合就賴在地上哭;不怕挨揍,不怕恐嚇,軟硬不吃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這才是真正的少年。你愛他寵他,給他講挑稻、游泳、賽跑和屠龍的故事,給他喂奶,陪他兜風,帶他看大機器,跟挖機爪爪對掌拼內力。你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到來是為了教會你耐心、責任和成長,曾經一心想要執(zhí)劍的少年,已經不在,來自鄉(xiāng)村山野,歸于茅屋與愛。
但是,你看到熱血的情節(jié)還是會心潮翻涌,聽到不屈的戰(zhàn)斗還是會熱淚盈眶。對酒當歌過后,四下無人之時,內心的一腔熱血依舊滾燙。原來這熱血,不是昔日那說拔就拔的長劍,也不是想揮就揮的馬鞭,而是那一段滿載塵土的崎嶇山路。
要是有人問起,你就說:少年猶在!
編輯:文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