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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許村鎮(zhèn)東山村回城,路過富堨鎮(zhèn)沙溪村,順道去了早有耳聞的呂仙宮。車停在路旁,入村口,發(fā)現(xiàn)有呂仙宮保護單位的牌子,再進便是呂仙宮了。呂仙宮分為兩個部分,一邊小院是井亭,一邊小廟是洞賓祠。古祠大門緊閉,無奈只能從門縫窺視,祠墻無窗,但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。
沙溪村在歙北,距古城有六里路的樣子,富資河與白沙河在這里交匯。村子里原居民姓凌,唐顯慶四年,凌安公任徽州通判,卻英年早逝。其子萬一還在襁褓之中,凌安妻汪氏扶柩歸葬于郡北的里湖園畔,攜帶幼孤守廬于墓側(cè)。其后人便卜居墓地之東的沙溪村。自此凌氏子孫奉安公為沙溪凌姓一世祖。千百年來凌姓在沙溪繁衍成族,成了徽州歷史上最負盛名的古村。
洞賓祠建在沙溪是有故事的。唐僖宗時,有老人遠足沙溪,凌氏八世孫凌榮祿將老人延請至家,和顏悅色溫情款待。老人見他家中貧乏,卻心地善良,便傳授他秘方釀酒謀生。臨走那日,只見老人指地鑿井,投下金丹一枚,對凌榮祿說:“在此汲水釀酒,酒當(dāng)自佳?!闭f罷便飄然而去。凌榮祿依秘方,汲井水釀酒,果然味美甘醇,從此榮祿家遂日漸豐盈。
苦盡甘來,凌榮祿也常想起那老人。突然悟到那老者該是仙人洞賓,于是將那口井命名為仙井。凌榮祿雖得釀酒秘方,卻胸懷敞蕩。唐僖宗光啟元年,它將釀酒秘方進貢給了僖宗,得到賞賜大量金帛,回到沙溪便建了“皇富”里社,供沙溪周邊的徐村、富堨等五村共同祭拜。
到了元代沙溪之酒依然聲名遠揚。至正十年,休寧吳訥與元帥會師昱嶺關(guān)隘,攻破紅巾軍防線,收復(fù)了徽州,慶功宴用的便是沙溪春酒。醉意微醺的吳訥即興作了《戰(zhàn)昱嶺關(guān)》詩,其中就有“沙溪春酒甜如蜜,醉臥花陰聽鳥啼”之句。
沙溪村地理優(yōu)越,美景天然。自元代就成文人墨客郊游去處,常有名宦宿儒寫詩贊譽沙溪村。如明代三朝元老許國在《春日北國文會即事》詩中贊美沙溪:“時光佳媚景誰鋪,恰似唐人金碧圖。倚檻卻憐梅額減,隔墻應(yīng)愛柳眉舒。凍魚就日游人懶,啼鳥嬌春語漸粗。方羨遠山明麗甚,東風(fēng)吹雨有模糊?!比f歷年間,時任歙縣知縣張濤對沙溪美景更是癡迷,他專門為沙溪寫下了《春游沙溪》《沙堤春曉》等八景詩。其中《春游沙溪》:“沙溪勝境自天然,況復(fù)仙家有醴泉。夾岸夭桃含曉露,兩橋跣柳鎖晴煙。人浮竹筏魚依藤,水漲河干草沒川。到此低徊不忍去,好沽村酒共流連?!?/p>
康熙二十九年,徽州發(fā)生瘟疫,而汲此井水者無不霍然痊愈。一時間感誦者、祈水者往來井上日達數(shù)萬人,徽州知府朱廷梅怕人多滋事,就將仙井給封閉了。三十年后,傳說仙井之水又療愈歙南某人疾病,于是前來祈水者如前,殆無虛日。由于屢顯靈異,祈井水者日以千計,因祠宇狹窄,參拜者不能容納,村人在祠旁隙地造小室數(shù)間,又建朗吟樓于呂仙宮之左。
見不到呂仙人,卻能夠看到呂公仙井。古井在洞賓祠的左邊,走進小院,古井有涼亭罩著。井欄是用生鐵澆鑄的,四周鑄有《沙溪重修仙井新置鐵欄記》。井旁有“一粒千年澤,兩溪百代光”的對聯(lián)石刻和“天井長澆千古澤,金丹施布兩溪春”對聯(lián)墨跡。時值午后,因讀碑與拍攝勞累也想飲瓢仙水,卻因手邊沒有取水工具只能作罷。
沙溪凌氏對仙井的呵護也是用心的,將一篇銘文鑄造在鐵欄上,那功夫的難度可想而知,按著現(xiàn)在的說法就是定制。不過我想起了祁門縣柏溪有個叫泉水里的地方,那里也有洞賓傳授制酒的傳說,可與沙溪相比卻不能同日而語。泉水里在西武嶺古道旁,洞賓憐憫農(nóng)婦生活艱辛,便指地為井,讓她在古道旁開了間酒肆,竟然一下生意火了起來。三年后洞賓仙游再次路過,可這村婦忘記了恩情,卻滿懷怨言地說,生意是好,可是這酒沒有酒糟喂豬。農(nóng)婦的埋怨讓洞賓心里不爽,臨走時收了井里的仙方,井水再也釀不出酒了。
從現(xiàn)存井欄銘文《沙溪重修仙井新置鐵欄記》來看,知縣張濤還是愛他從政的這方土地,對沙溪文物當(dāng)然更是情有獨鐘?!啊儊硪睾顝埞⒛坑诖?,惜其濁穢,慨然有修治之志。適征入民部,遇儉于長安邸中,曰:‘仙井非宅中物乎?奈何八百年仙跡而令泯滅不表章乎?且是爾祖故實也,誰任其責(zé)?’”可以看出,他已發(fā)現(xiàn)文物遺存的珍貴價值,并想在任期內(nèi)由官府出資對文物遺存進行挖掘整理保護,但由于臨時調(diào)任民部,使他對仙井牽掛于心。這篇銘文就是凌子儉在大理寺為官時,特意在長安拜訪張濤而請他寫的。其情之真,其意之切,通讀銘文當(dāng)了然于胸,讓你看到一位古代官員對地方文化的重視,感受到他對地方文化建設(shè)的一種執(zhí)著情懷。
己亥之夏,請“北窗女史”幫忙,拿到了洞賓祠的鑰匙,滿足除了偷窺而近距離與呂仙接觸的親歷。明萬歷四十一年,凌榮祿裔孫太常卿凌子儉率族人重建了洞賓祠。祠大不,進深6米,開間3.5米,后墻正中有萬歷時歙縣畫家柳廉繪呂洞賓像石刻,陰刻線條,真人般大小,長髯橫拂,衣袂飄舉,腳踩寶劍,沖波渡海。一個鄉(xiāng)村建專祠祀洞賓仙人,在全國也絕無僅有。這當(dāng)然要歸功釀酒給凌氏家族帶來了豐厚的利潤,于仙井旁建祠,并繪呂仙像以祭祀,當(dāng)世世不忘。
祠內(nèi)正堂畫像有《呂仙像贊》:“風(fēng)流仙子,四海游嬉,偶爾寄跡,歙之沙溪,錢遺醉后,丹井繇基,問是何代,唐僖宗時,來者有緣,視此仙碑?!眳味促e像下有燭臺、香爐,時有祭拜之人。左右兩壁嵌碑刻四方,其中一方碑文為萬歷年間歙縣知縣張濤所寫。銘文為“唐朝凌榮祿公造酒遇仙之處。楚黃放臣張濤寓目識”及呂仙過衛(wèi)詩二首“唐朝進士醉中仙,顛倒乾坤不記年。今日衛(wèi)原聊寄跡,隨風(fēng)披拂落霞天。西鄰已富憂不足,東老雖貧樂有余。白酒釀成緣好客,黃金散盡為收書”。
清代李空同一句“沙溪酒熟兒孫笑”,也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騷客的踏訪。關(guān)于沙溪的酒我是沒有嘗過,呂仙宮前就有一座酒廠,釀酒的主人還是否凌姓,我也沒有去探聽,不是因為我已經(jīng)不沾酒,而是作為一種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需要保護,當(dāng)然,除了凌姓本家也可以是非凌氏的他姓。
有無酒品,并不影響我們享受一段美麗的意境,能夠讓我們回眸與定格的是那種“到此低徊不忍去,好沽村酒共流連”的田園生活。
編輯:文潮